那些搞建筑的回憶
焦安祥
回想自17歲那年始,騎著自行車從秋實園西山來到城里,39個春秋一晃而過,往日的時光歷歷在目。1983年,日照縣西湖公社秋實園大隊開始了分田單干。由于家里缺乏勞動力,關鍵是齁爹已不能從事任何重體力勞動了,母親整日操勞,忙得團團轉。鑒于當年家庭情況,加上初中考試總是暈場,我索性輟學。
托小舅花了230元從青島市場買了大金鹿自行車,車架子用彩色膠帶纏著,商標包上紅綢布。那年代全是沙子路面,交通沒有現(xiàn)在這么發(fā)達。辛勤的養(yǎng)路員們,總是努力地用耙子把機動車輛行駛甩出的沙粒,再反復推送到路中央,填補坑坑洼洼,從而減輕車輛的顛簸。
工地上的生活也算儉樸,早晨飯開水煮豆腐,一日三餐,就著從家里自備的大辣菜或者辣椒餅,開水沖碗炒面對付著。有個節(jié)省豆腐的小竅門,就是豆腐不用滿卷,前頭咬口煎餅,豆腐就被擠壓到后面去……就這樣,我5塊錢的菜票都夠吃半個月。
時間一晃,近40年過去了。鄉(xiāng)下老家的房子,母親去世后閑置了多年。去年初冬,嫂子發(fā)來視頻,道路硬化到大門口,既寬敞又環(huán)保,這都是新時代進步、社會的發(fā)展啊!竟然靈感突發(fā),開個家庭小會,決定簡單收拾一下,以便逢年過節(jié)或者清閑的時候有個落腳之處,不必冒著疫情的風險外出旅游。
首先申請用電戶口、打井、備料,電話里考察了鄰村的包工隊,選個好日子動工。由于條件限制,妻子接送倆孫子上學,不便四盤五碗地在老家做飯招待,簡單的中午飯煎餅卷豆腐。更新水沖廁所,鋪路整院、吊頂貼磚再換鋁合金門窗,適量投資改造之后,小院比起從前,略加整潔舒適。
今年有時間,周末愉快地自駕回鄉(xiāng),放幾片經(jīng)典老歌曲,走一波逶迤的鄉(xiāng)間山路,活動活動那一周只開一次的車輛。四十多分鐘的路程,順利到達。觀門前塘邊老者垂釣,看哥嫂在堰下茶園采摘。開門窗通風換氣,任由陣陣山風穿堂吹拂。迫不及待地戴上葦笠換上“農(nóng)裝”刨地種菜、鋤草澆水。
房前鳥叫蟬唱,雞鳴犬吠,水上鵝鴨共舞、岸邊草長鶯飛。干完活之后拍掉泥土,似乎練過拳腳后的放松一吸。院內(nèi)輕盈地抱柴生火,為了方便截柴火,考慮更安全起見,我還特意網(wǎng)購了專用切割機,不再用鎬頭、長把子斧砍柴劈柴。
“爐中火放紅光,續(xù)一把蒙山柴爐火更旺!彼⒑昧髓F鍋,燉庫魚、拉鍋貼、煮羊頭、燉笨雞。菜園中蕓豆、辣椒、茄子黃瓜等純綠色無公害蔬菜觸手可及。陣陣刀板聲悅耳響起,頃刻間幾個新鮮小菜肴端上桌來。一筷子就菜一口酒,回首走過的坑坑洼洼,品味人生的酸甜苦辣,涌現(xiàn)浮想聯(lián)翩。暖陽下曬透被褥,夕陽余暉落山,傍晚入住這多年被冷落閑置的民宿老屋。
“二哥,白發(fā)蒼蒼一如既往地蓋了近40年的大樓,光為人民服務了,至今仍和侄子擠在一起,倒不如我坐享其成早早地住進了興業(yè)大連花園的高層住宅。”三弟從前曾玩笑著挖苦我的情景,又一次出現(xiàn)在夢中。
時下今非昔比。拆遷安置歷經(jīng)五年,小區(qū)里年前順利完成了分房抓鬮!霸O計很合理,盡量不必亂砸亂拆!辈榭措娮影鎴D紙,我與鄰居們耐心解釋,哪是承重結構,哪是維護結構,哪道墻是后砌。至于增加幾個插座,臥室改成單開雙控嗎,倒也未嘗不可。
我選的裝飾公司,優(yōu)質(zhì)品牌加上誠信示范與專業(yè)服務,且高端健康環(huán)保。老板和項目經(jīng)理得知我是質(zhì)量專家,絲毫不敢怠慢,貼瓷磚、吊頂、安裝櫥柜等各個分項,專挑手藝最精湛的。尤其是貼瓷磚的夫婦,從點到線更是一絲不茍。這建筑與裝飾兩個專業(yè)結合起來,有的放矢、各盡所能,不費吹灰之力樣板間便如期水到渠成了。
公園樹林中,不確切地說,乃是一個中型的退休超市。濃蔭下有序排放著數(shù)十多個小方桌,坐滿了年齡相仿的休閑老人打撲克;連椅上有的玩手機,有的聊家長里短,有的蹺腿全神投入地拉著二胡,還有的配著手勢在練習高音獨唱,個別人熟練地打著太極拳。
我不打牌,是因為在小時候,父親和大哥雨天打牌吃飯不按時回家,母親總派我東鄰西鄰南山北溝地去尋找,我經(jīng)常淋成落湯雞,當時許下的諾言“娘,我保證不打牌”;也不吸煙,是因為有個陰雨天躺在宿舍里,學鄰床伙伴兒仰天躺吞云吐霧,煙霧口中進鼻孔出,燃燒的煙頭掉在正鼻尖上,“嗷”地一個翻身躍起,從此不再學人樣兒了;至于不貪杯更是說來話長。前些年在個體小公司時,并不是十分倡導戒酒的,節(jié)假日或刮風下雨停工的時候,經(jīng)常約上三五好友一起開茶聊天,至飯點兒了總需要表示一下!耙欢弧,第二個回合剛下來,我便有些面紅耳赤招架不住了。再穿插進行“單獨表示一下”,端起酒杯瞇著眼睛,聲音沙啞地簡單說句祝酒詞,那真是“癩蛤蟆墊桌子腿一一硬撐”。稀里糊涂回家后,吩咐他們拿著熱毛巾敷額頭上,這可是我盡快減輕頭痛的絕招。嘴里還不自覺地亂哼哼“戒酒、戒酒!以后打死我也不喝了……”那酒勁過后,頭疼腦熱嗓子渴,耳邊尚存余音大腦放映斷片,半夜三更難入睡床上烙大餅。
39年一晃而過,從一線至后勤服務,風雨兼程,摸爬滾打,也是一個老建筑人了。只是,昨夜星辰已逝,滿眼青山漸遠。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;蛟S,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。
(作者為東港區(qū)作家協(xié)會會員)